漫天的雾霾笼罩着大地，公路上能见度很低。冰冷的寒气，毫不留情地钻进脖子。乘坐的公交车，像蜗牛一样，爬行在我每日上班的路途中。或许是星期六，车上的乘客并不多。
在一公交车站，上了两名乘客。老者五十多岁，衣着俭朴，应该是长期辛劳的农民；小伙子二十多岁，帅气而不失成熟。他们边走边说笑着，看上去像父子。小伙子小心照顾着老人上车、落座后，自己把身子斜靠在车座旁的一根竖杆上，掏出手机在拨弄玩耍。
透过车窗，除了大雾还是大雾，偶尔还有迎面而来的汽车大灯照射过来的朦胧灯光。这样的雾霾，几乎淹没了所有街景和人流。我百无聊赖，目光懒懒地看向车厢前。
玩手机的小伙子突然停止手指的拨动，在老人座位前蹲下，帮老人细心地系好松开的鞋带。我注意到，老人的棉鞋应该有些年头，鞋底上钉的橡胶鞋掌已经磨得很薄很光滑，鞋面是黑色条绒面料，鞋口已经明显有些破损。
小伙子把老人松开的鞋带认认真真系好，生怕一不小心再次松开。顺手又帮老人另一只脚的鞋带松开再系紧，一切是那么的自然。老人也没有客气和谦让，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，甚至让人怀疑没有觉察到孩子为他系好了鞋带。
随着年岁的增长，人到中年，到公园散步不知不觉成为生活中的一种习惯，我总觉得，散步可以健身，可以忙里偷闲，整理一下杂乱的思绪，甚至可以给大脑放一会假，漫无目的地观察锻炼的老人、推着孩子的少妇、遛狗的大爷。因此，看到大人帮孩子系鞋带，一丁点都不奇怪，但很少看到年轻人给老人系鞋带。而且老人看上去不算老，身体还算硬朗。
我突然对小伙子肃然起敬。现在的孩子，这么懂事、这么体贴孝敬老人的，还真越来越少见。我产生了跟小伙子聊聊的强烈冲动。我佯装快下车的样子，走到小伙子旁边，跟他附耳攀谈。
是你爸？
嗯。
你真孝顺，很难得呀！
小伙子突然腼腆起来，笑着说，哪里呀？
小伙子把手机递到我面前，让我看他跟女友的聊天记录。
我：亲，我跟爸已上公交车，你辛苦一点，帮妈把家里收拾干净。
开心果：放心吧。爸妈都不知道真实情况吧。
开心果：千万不要讲爸的病情，不然这年会过得很沉重的。
我：跟爸讲是胃溃疡。还有，你是不是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，我们春节把婚事简单办一下？也算给老人冲冲喜……
……
我飞快地扫了一眼小伙子的手机聊天信息，竟一时无语，眼角湿润。
下车后，我的心情就像这浓浓的雾霾中照进缕缕阳光，尽管是深冬的清晨，仍感受到朝晖的丝丝暖意。是呀，一个人生命的.长度是个人意志无法决定的，充满着种种偶然和必然，但设法让自己和亲人每一天充满欢笑和快乐，使生活愉快、生命多彩，却是可以努力的。
我想起自己小时候，生活起居，事无巨细，都是父母帮我打理。尽管家庭经济拮据，但父母总是关怀备至。即使结婚成家，父母一有时间还送菜送肉、送米送油，生怕我在城里吃苦受累。最不能原谅自己的是，直到父亲罹患肺癌，我还一边忙于工作，一边帮母亲照料父亲，竟然没有意识到父亲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？竟然没有陪父亲多聊聊天、散散步，帮父亲铺床理被，为父亲系一下松开的鞋带，洗一洗换下的睡衣，让父亲生命的最后历程中减少一点病痛，增添一点欢乐。匆匆三个月时间，哪怕每一分钟都陪在父亲身边，都回报不了父亲在我们兄妹身上付出的万分之一。
瞬间之举暖人心，一枝一叶总关情。有时候，为父母、为亲友，哪怕路人甲，即使是举手之劳的帮助，片言只语的关怀，真心诚意的祝福，发自肺腑的鼓掌，都是驱除人们内心雾霾的阳光，让人倍感温暖，倍加珍惜！